愚者之塔第三层——梦魇之梯。
洛米尔不知怎的跪在那里，眼睛空空洞洞，仿佛失去了焦距。
此时此刻，他刚从尸体的手背上得到了那块宝石，安桉站在一旁，安静的为他打着光。
洛米尔缓缓转过头去，有些不可思议。好像是心中满腔的悲恸如同水流一般一点一滴地流出本不属于它的位置。结果那些不属于自己的情绪不见了，自己的情绪又不知道在哪。
心里空落落的。
安桉被盯得有些奇怪，眨了眨眼，歪头道：“怎么了？”
牙白，好可爱。洛米尔心里一颤，这才算彻底从异常的情绪中脱离出来。赶紧做了个十分别扭的笑容，结果比哭还难看。
不会是那块石头又有问题吧，这家伙别是在强撑着。安桉心道。她可是见过洛米尔被烫得直叫的样子，这会靠着刻板偏见得出了一个完全不对头的结论。
“这块石头也给我拿着吧。”出于好心，安桉伸手就想把那块石头也拿过来。可还没碰到呢，一股寒气就顺着掌心钻进体内，被冻得缩回了手：“呜哇好冷。”
“我没事，这块石板交给我拿吧。”洛米尔应了一句，就站起身来。
“……你别硬撑着哦。”安桉还是有些担心。
“没事。”洛米尔笑了笑，没再多去解释。此刻他拿着这块宝石，清凉的感觉让之前红色的那块带来的灼烧感都逐渐消失，确实很是舒服。
且不论这两块宝石为何会在二人手中呈现不同的效果，不过所幸他俩各持一个，宝石所带来的效果就能中和另一个的伤势。否则刚才那一下寒毒入体，是有可能直接让安桉的胳膊失去知觉的。而反观洛米尔，因为身体强健，所以哪怕中了火毒，他只觉得有些灼烧感而已。
二人没再耽误时间，迈过尸体就又开始爬楼梯。至于上章的那一大堆台词和猜想，洛米尔也就放在路上慢慢道来了。
……
有书则长，无书则短。
离开第二具尸体之后，洛米尔显得有些匆忙。想要尽快离开刚才那里，并努力平缓自己的情绪。身后的安桉在一旁跟着，没有多言。
不出半个小时，他们就搜过了第三到八具尸体，并从他们身上得到了相应的宝石。一半在洛米尔手上，一半在安桉手里。
说来这些宝石的特性也是相当奇妙，不同的宝石洛米尔和安桉拿到手里的感觉也截然不同，且毫无规律可言。所以只能搜到一块就让洛米尔试上一试，才能决定谁来持有。
“呼……看起来，这就差不多该是最后一具了……”洛米尔盯着眼前的尸体，喘息着说道。他们二人从上这楼梯开始，到现在已经爬了一个小时有余，体力再好也亟待休息：“看样子也该到了。”
他这么说自然是有根据的。从离开二号尸体开始，他们再次碰到尸体的次数明显增加，原来接近小半个小时才能碰上两个，现在这个数目激增到六个。不仅如此，尸体似乎也在逐渐变得完整：从骨架，到身上开始有规律的覆盖软组织，再到巨人观、血管网、绿斑等等所需时间不同的腐败现象，都在不断地向二人提示着“时间”这一要素。
有一些形象太过于恶心的尸体，洛米就自己检查，不让安桉去看，但眼前这个显然不再此列：除了皮肤青白，并且面部皮肤缺失之外，他身上其余的地方都完好无损。
这是一个身着黑色长袍的男人，背后披着同色的长披风。头顶漆黑的五角皇冠让他的骷髅面孔多出了不少诡异的威严感。
而他就那么直挺挺的站在那里，甚至不像是具尸体！
“怎么样了？”安桉在转角处喊道，她正等着洛米尔回话，自己好跟上来呢。
“……先等一会。”洛米尔有些迟疑，最终还是朝下喊了一嗓子，决定自己看看情况。
“好吧，让我看看……这次你又要弄什么幺蛾子？”嘀咕了一句，洛米尔抬腿就上。前面那么多恶心的尸体都看过了，面前这个有什么好怕的？
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没几步就走到了黑袍人面前，并看到了……皇冠上镶嵌着的红色宝石。
一瞬间，一种熟悉的感觉传来，下一刻，洛米尔的眼前，黑暗有如实质般快速吞没了一切。
在洛米尔身边，空气突然凝滞，仿佛有无数双手在拉扯着他的身体，要把他拽进这黑暗的最深处。
抢在思维之前，身体就已经本能的做出了反应，试图挣脱这份拉扯。
而就在他刚开始发力的这一刻，一切却又突然消失。
虚无的感觉传来，意识与消逝的记忆一同回归自己的大脑，洛米尔突然“看”到了面前的椅子——他甚至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不是在看。
然后他拉开高背椅，坐了上去。
眨眼之间，虚幻的“業”涌动，洛米尔的面前，出现了八具尸体——那都是他之前遇到的。
“现在明白些了吗？”
在他视野的盲区，穿着黑袍、头顶王冠的王缓步走出，回身看向洛米尔。
“这话是什么意思？”洛米尔看了看四周，干笑一声，“你把他们都杀了？”
“我可没这么说。”王揶揄道，“杀没杀他们……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那就是杀了。”洛米尔单手托腮，开口就道：“还是自杀的。”
王的语气忽然阴狠：“那我是不是现在应该把你也宰了？”
“那就来啊。”洛米尔张狂的笑着，“反正一路过来，除开第一具尸体，我也死了七次了，不差你这一回。”他有恃无恐的道：“只是不知道……当一个人要重新温习七次自己和爱人的死亡，是种什么感觉？”
“那些人不是我。”王否定道。
“那就是你。”洛米尔直视着他。
“那不是我。”
“那、就、是、你。”
这一次，洛米尔走上前去，一把扯下王冠。他肆无忌惮的看着王的骷髅面孔：“我就是你。”
他指着地上骨架相同的八具尸体：“他们，也是我们。”
这一次，王没再反驳，只是有些失落的道：“那现在你愿意加冕吗？”
“谁稀罕。”洛米尔嗤笑一声，随手把王冠扔到地上，重新坐回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你知道我遇见你了吧。”
他这话很是别扭，实则说的是先前在蜘蛛洞穴的精神空间中与旧王的交谈。
“知道。”王的声音依旧低沉。
“没什么想跟我说的？”洛米尔眯起眼睛，期待着王的回答。
“没有。”
“哈……”洛米尔忽然失笑，因为这一刻，他突然觉得眼前的王像是在闹小孩子脾气。
“好~好~”他拉长了嗓门儿道，“那等你什么时候有心情了，咱俩再继续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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